悦色 无萧
五十三 阴差阳错
太安殿内，萧璟帝与内阁首辅蒋元益及柱国公商讨事宜，内阁首辅三朝元老，比柱国公林相国还要早入仕，如今已是满鬓花白，年逾古稀，但说起话来内在底子却还依旧浑厚有力，内阁向来与柱国公水土不服，内阁七成官员扶持太子，太子乃当朝皇后所生，而柱国公乃当朝悦皇贵妃的父亲，是国丈，自然要向着自己的女儿，且不提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就连太子与皇子之间的纠葛，也是明争暗斗了多年，只要萧璟帝一天不驾崩，他们之间的争夺便一日不可消停，朝堂亦然，而内阁中唯有蒋首辅不偏不私，也因此受到萧璟帝的敬重。
“陛下，如今东南沿线战事吃紧，林将军乃去年新任的统帅，在南陵军内不过一年许，恐怕军心难服。”
萧璟帝将手上的奏折放在案上，看了一眼门外萧楚河静候的身形，“林柱国的意思是，林将军难担重任？”
“陛下，臣近日听到一些风声，北方蛮夷如今正在祁连山附近徘徊....”
与此同时，萧璟帝眸中晦涩不清，直接打断了林柱国的话，“看来，柱国的消息倒是比孤要通达多了，镇北王昨日才上的折子，这应该是孤今日要跟你们商讨的！”萧璟帝将那奏折直接扔在了林柱国面前，“想来让柱国休养生息的日子还是不够啊。”
林柱国在前朝并非受重，只是因女儿在后宫风生水起，才平步青云，背地收受贿赂，四处安插眼线，此时更是有恃无恐，所以近日在御前才更加肆无忌惮。
林相国看着那奏折，慌忙道，“臣并非知晓，只是家中有人在东北边境居住，这才知晓，望陛下明鉴。”
“好啊，那...就请林柱国，替朕去看看悦皇贵妃吧。”萧璟帝一摆手，便让人将林柱国请了出去。
林柱国看了一眼蒋元益，罢袖告退而去。
首辅这才叩首，“陛下，林柱国在外私受官员贿赂，与督查属的蔡静田常有往来，而督查属两年内，错案无数，蔡静田又于四个月前突然失踪，这件事恐怕与林柱国也脱不掉干系。”
“首辅的怀疑也是应当的，孤知道他与蔡静田交从过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域与北离的锁山河之约已是迫在眉睫，眼下，北方蛮夷已在祁连山附近埋伏数日，伺机而动，可堂堂南陵军，六十万兵马，为何没有端掉那蛮夷的步兵呢？林将军的军报和奏折字里行间，像是有话没有明说。”
“只怕是...有苦说不出。”
萧璟帝倏地抬眼，片刻后点了点头，“眼下不能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查，阁老以为呢？”
“眼下的确不能派人去查，但可以派个指挥使前去支援，明为指挥使，实则督查。”
萧璟帝豁然一笑，“阁老虽年过古稀，但观察力依旧过人啊，实不相瞒，孤有心将萧楚河派去南陵，但西启孤有意与西域和解。”
蒋阁老猛地抬眼，“陛下不可，西域一旦锁山河之约到期，便会咄咄逼人，此时和解，只会让北离吃大亏啊！陛下三思！”
“孤何尝不知，但...恒安王至今在督查属大牢，齐凌王镇守南疆，昨日也受到了军报，南诀大肆操练兵马，如今北方蛮夷沿东南沿线在祁连山脉，阁老啊...北离现在是，四面楚歌啊，如此之下...”萧璟帝忽然想起了那日西域外使来访说的话，“如此之下，只能迁都了。”
蒋阁老摇了摇头，满鬓白须跟着抖动，他颤颤巍巍的跪下，眼中似是含着绝望与无奈，“陛下，‘迁都’自北离开朝以来，从未出现过，天启是北离的都城，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天启不仅存着先皇的意志，还有历代皇帝与仕人的风骨，还请陛下三思。”
“阁老快起，不到那一步的时候，孤定然是寸步不让，可眼下这番情景，还是要守着南陵军打啊。”
“陛下，西启军尚可一战。”
萧璟帝蹙了蹙眉，“不可，西启多年无首，恐怕早已不是那个能打仗的军队了。”
蒋阁老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陛下自有明断，臣家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临了出了门，蒋阁老路过萧瑟身边，扬了扬手，“萧槐的儿子？都这么大啦，唉，齐太傅教的好，老夫信他的眼光。”
萧瑟欠了欠身，“谢阁老，过去太傅也经常提起您。”
蒋阁老摆了摆手，阵风吹动了蒋阁老的白发须，更显得苍老了，瑾静这才过来扶着蒋阁老出去。
行至宫墙外门侧，便传来了蒋阁老高声呼喊：
“去矣！往矣！”
太安殿
“宣 督查司司使，萧楚河！”
“陛下。”
“来人，将萧楚河，拿下！”
萧瑟顿时被殿内忽然跳出的禁军所擒住了四肢，全身不得动弹。
萧瑟虽动弹不得，心态却平稳的很，像是他料到了一般，“陛下想要拿臣，臣自然没有怨言，但是否让臣死的明白？”
“哼，死的明白，你以为孤不知道，你称病这段日子，你在哪里？！”
“陛下明鉴，臣身为督查司，有义务与责任对有违天理之事进行督查与判罚，这是督查属多年来的克训，臣虽未告知，是因为内阁七成如今扶持太子，剩余三成，唯有蒋阁老敢说真话，臣倘若提前告知去端州，那自然是会打草惊蛇，届时，别说是臣，换谁去都看不到真相！”
萧璟帝眯着眼，这才抬手将人放了，“继续说。”
“臣已走访暗查，端州新上任的布政司，臣曾见他与太子来往。”
萧璟帝将案上茶盏掷在地上，顿时茶汤在碎裂的盏片中冒着白烟。
“你...接着说！”萧璟帝似乎是想到了多年前夺位的自己，他手掌微颤的死死扶着椅背。
“臣逗留一月有余，所得到的消息也是寥寥无几，只是隐隐听到些风声，似乎...是粮马道之事。”
“萧楚河听命，即日起，孤命你前去南陵军，坐镇前线指挥使，击退蛮夷，涤净边陲，另外一条是密令，你听着，粮马道的事多多少少孤知道一些，漱儿两月前离宫的事我也知道，没想到他居然亲自去了南陵军，孤命你查清端州粮马道一事，明日启程！”
“臣领旨。”
萧府
萧瑟进门之时，正巧撞上了无心在盘腿打坐，他轻轻的关上门，门还未合严，无心便睁开了眼，“回来了？”
萧瑟将门闩横好，“吵到你了？”
“没事，看你脸色上佳，算计到你棋盘上了？”
萧瑟自然明白，说的是将那萧璟延算计进了他的棋盘里了。
无心将身上的衣衫系好，他今日内力也领悟了一些，此时此刻也是神清气爽。
无心才下床，便瞥见萧瑟脱下衣衫不慎将小臂的衣袖扯了下，露出的青紫痕迹。
“你受伤了？”
萧瑟将衣袖打理好，抱着小臂，一时间有些失措，“没有，不小心撞着了。”
无心眼底泛寒，过去一把拽过萧瑟，疼的萧瑟析出冷汗，无心不依不饶的脱下他的一侧里衣。
看到了自肩膀处一直到到小臂有着不同程度的青紫掐痕，“是哪个狗皇帝！？”
“没事，我自是知道今日这一遭。”
无心吩咐了荣华取来药酒与热水，他将萧瑟按在榻上，扒了他的衣衫，后背也有一点点手指按压的痕迹，无心冷着脸，心底却慌乱的很，他将手轻抚在上边，“他对你做了什么？”
“几个禁军将我按在地上...”
无心瞳孔骤缩，萧瑟听见背后无心愤怒的抽气声，知道是撞在了无心的气头上，一定要用尽浑身解数安抚，“没干别的，他们只是力气大而已，按了几句话的功夫，便放开了。”
无心将药酒倒一些在手上搓热了便催了力道给萧瑟肉揉散那些青紫的痕迹，全程除了萧瑟蹙着眉头忍着钻心的疼之外，无心未言一句。
最后大工告成，萧瑟也面颊红润，好似那半斤药酒是被他喝了一样，无心不理不睬，上臂下侧，是萧瑟的敏感点，无心那双手热乎乎、潮哄哄的揉的他忘了疼，也落了冷汗，反而自下而上升起了一股热意，那热意蒸的他神志不清，精神上万般抵抗后，这才软着言语开口。
“这是什么药酒？”
无心顿了顿，才发觉到了异样，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另一罐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瓶子，抿了抿唇，他举着一手的温热，也感觉到了榻上的人情动的很，他暗道一声不好，这酒是今日许老来，给他散寒的酒，加了些催热的药，只是那药里有散寒药与热性药，无心吃了还好，这常人若不慎用了...那便是身热情动，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