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龙至千金台
千金台宴,上至皇亲贵胄、下至文武百官,连同天启商会中的大户,均一一到齐,而天启二位监国到青州沐家的突然临至,此时此刻在宴席上的众人皆是一阵惊讶。
表面虽没有显露出来,但有的私下交往甚好的同僚,尤其在看到赤王闹这么一下以后,均面面相觑,好似都在用目光交流。
然,交杯换盏却依旧没有停下来,整个千金台的宴会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唯有那阁楼内,这场宴会的主角,此时还偎在一名白衣男子怀里。
“你还知道我今天设宴。”萧瑟搂着无心亲昵道,将头抵在了无心肩膀处。
无心刚要开口,却觉得喉咙处喑哑的异常,“楚河”二字却生生被吞了回去。
他就这样任他抱着,意识却逐渐模糊起来。
“皇上驾....”
“哎~扶孤进去吧,今日孤只是来参加楚河的宴会,孤不想此时此刻还套着君臣礼节。”
“陛下,今日文武百官,监国尚在...这恐怕不合规矩。”瑾宣恭敬颔首道。
“唉...罢了,瑾仙,你先去帮孤办件事。”皇帝微微偏头,身后掌香监瑾仙公公轻抚一下青花香炉答道:“是。”
皇帝出行,三道仪仗,为首宫行轿撵,掌香监瑾仙公公,掌剑监瑾威公公,掌册监瑾玉公公,掌印监瑾言公公,各于轿撵四角,瑾宣大监为五大监之首,随行轿侧。
这样的阵仗就算是还没到千金台,也理应提前知晓,如若不然,这千金台便可以不必在这天启城开张了。
“皇帝驾到。”
阁楼内,萧瑟不是没想过他有可能会来,但也只是可能,毕竟这里虽是天启最大的赌坊,但终究难登大雅,与皇家天威,更是无法相挂钩,可谁知却是真的来了。
屠二爷倒是不慌不忙,显然是已经早有准备。
然而此时此刻,萧瑟却是有些恨他在这种节骨眼下突然驾临,他放不开无心,萧瑟蓝色大敞的毛领轻抚过无心脸颊,可那人却依旧没有动。
“无心,你到底是....”
“公子!”萧瑟话还未说完,门外雪落山庄的徐老头气喘吁吁的拍着门。
“我知道了,徐老头,我这就下去。”萧瑟说罢,紧搂着无心的双臂却不见松开。
无心此时半眯着眸,红色的眼尾逐渐加深,却仿佛睡着了一般,脱力的靠在萧瑟怀中。
皇帝还没到,千金台的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外跪迎。
“儿臣给父皇请安。”
“你们都起来吧,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这宴的主角呢?回了这天启城,怎么连家都不回?”萧若瑾语气显然有些不悦。
“你来了。”不远处,萧瑟一袭青衣伫立门内处,不曾行礼,不曾敬称,只是在众人一片呼声行礼之后,安静之余,轻声道了一句。
萧若瑾缓步走下轿撵,身侧瑾宣搀扶着,萧瑟站在不远处却觉得一阵眩晕感强烈袭来,六岁那年,这人还能抱着他,他跟他说他不小了,不必总抱着他。
十二岁那年,他同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论历史、论为官之道。
十五岁那年,琅琊王谋逆案事发,一度牵连至今。
如今,曾抱过他的人已经年迈,并且身体才稍有好转。
皇帝毕竟没那么好当。
“出去那么久,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在这儿吧,这里毕竟是你家。”萧若瑾徐徐开口。
萧瑟不曾移动半步,却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天启的真龙天子,何为天子呢,若历朝历代的天子,晚年均如这般,天子二字也不过是好听而已。
“嗯,回来了。”
“看上去倒是和过去不一样了,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雪落山庄,那永安王府是给你住的,择日住进去吧,那也是你的家。”
“知道了。”
萧瑟此时心下担心着无心,却又不得不安下心来,定住心神。
“你...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什么?”有什么能当着文武百官,全朝野要说的?又有什么是要私下与萧若瑾二人要说的,萧瑟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永远包不住火,白王、赤王、暗河、百晓堂,恐怕就是这千金台也大概都知道了无心和自己的事,只是可能没有那么详细没有那么清楚,否则,那南诀的太子怎会点名和亲?
“罢了,孤今日来迟了些,还算赶得上吗?”萧若瑾说话间迈进了千金台的大门,环伺一周:“你这个排场倒是不小,敢在赌坊设宴邀请皇亲国戚,你也是头一个皇子了,国师也来啦。”
齐天尘微微欠身,以表恭敬。
“我现在叫萧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萧瑟两鬓吾能髡(kui),逢迎侯伯转觉贵。”
萧若瑾身后,白王微微偏头,耳廓轻动。
第一句是感叹秋风萧瑟,草木叶落,第二句,说的是佛像。
萧瑟不言语,片刻后却转身上了阁楼。
“父皇不知,这六哥高阁一束,说不定金屋藏娇啊。”赤王在一侧调笑道,丝毫不论场合。
萧若瑾负手而立:“这孩子以前脾气就倔,走吧,瑾宣。”
“父皇,儿臣听说,前日里那南诀又派了使节前来了?”赤王不依不饶,偏要看看萧瑟是否会被激怒。
“使节的事,回宫再说,孤累了,起驾吧。”萧若瑾临走前拂袖间斜睨了一眼萧羽。
众人恭送后,萧崇悠悠的开口:“你真是什么都敢踩。”
“呵,怎么,我的好二哥,你不会这时候心软了吧?别忘了,劫杀他的事,还有杀他朋友的事,你也参与了,况且,上次在雪月城,你怎么不动手?”萧羽凑近萧崇耳边,小声切齿道。
“可这和南诀有什么关系?你大庭广众之下提这件事,此事虽然只有几位言官和使节知晓,但朝堂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众百官不在意便罢,一旦那些官王侯爵里,有些手段和耳目的一留意你觉得这消息封的住吗?萧羽!你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萧崇 怒目而视压低了声音道。
奈何他看不见,只得朝着白布前的影绰的人影气急。
“王爷。”赤王的侍从附在萧羽耳侧不知说了什么,萧羽随即仰天大笑,迈步出了千金台的门。
“今日六哥这宴,兄弟我没白来哈哈哈!”
千金台宴渐渐散去,阁楼内,萧瑟双手戳在桌前,看着无心刚刚伏在上的桌面,一把掀翻了那上等檀木制的圆桌。
“萧瑟!后门我看到无心上了一辆马车....到底怎么回事?”雷无桀气喘吁吁推开阁楼的门道,却又看到一地的木屑愣了愣。
“我知道了。可看清是谁的车吗?”萧瑟尽力压下一股股要燃起的火。
“那车上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象征官位和封号的旗子。”
“六皇子,您这...”屠二爷慢悠的踱步上来,便看见这一屋子碎木,他看遍了萧楚河不论是在豪赌之时还是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从未见他生过气,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却不料今日,他的确是没见过。
“怎么堂堂一个千金台,还在乎一张桌子吗?”司空千落一插腰,银月枪扔在墙边道。
“楼下人都走光了吗?”
“赤王刚刚走了,白王还在。”
萧瑟从窗前飞身而落稳稳立在千金台之上。
“千金台宴至此结束,诸位稍作歇息可自行离开。”话说完了萧瑟却一动不动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提着无极棍。
“你吃饱了没啊?”国师齐天尘一甩拂尘,抬手摸了摸弟子的头轻声道。
“师父啊,六皇子请我们来,只是吃饭啊,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
“他说了啊,也做了。”国师微微一笑,替自己这不满十三岁的小童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
“嗯?他全程没有像那些大臣们说的那样,请人上去密谈,也没有下来,除了皇上来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在阁楼里啊。”
“是啊,这还什么都没做吗?你再吃点,以后这样的御膳就吃不到了,别看我们在宫里,其实那皇宫的御厨确实不如这。”
人逐渐散去,太阳逐渐隐入西边云层,沐春风和司空千落、雷无桀、叶若依在一侧席间落座。
萧瑟看着席间余下的人,隐隐露出了笑意,他端起一杯酒,与众人一饮而下。
最后散去之时,他怀抱一坛酒,飞身上了一树孤松,就着那千金台纯金打造的金子反着夕阳的余晖亦如那海边夕阳掩映下的海光粼粼,大口的灌着酒,他满眼满心都是白日里见到的无心,他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尾,一片连着一片,最后都随着那夕阳一同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日落西山,一月弯钩高悬,夜色布幕下,几颗零散的星星若隐若现的爬了出来。
萧瑟仰躺在那棵孤松之上,朦胧之中,眼眸轻启,满目星辰月如弯钩,良辰美景却不及爱人在侧。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小剧场(脱线)
萧瑟:“唉...苦酒入喉心作痛。”捶胸口。
无心:“你怎么还学起表情包了?”
萧瑟:“胡说,你是不是串通好了就是要虐我!”
无心:“这不是剧情需要到这儿了么。你以为我愿意啊,刚刚你搂着我我就想亲亲你,抱抱你,然后滚床单。”
无心:“只看不吃,太考验我了。”
萧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无心:“等你救我啊。”
萧瑟:“听说得穿女装。”
无心:“女装大佬。”
萧瑟:“滚。”
沐春风:“这位小姐请问是穿软烟罗还是...哎呦,你别踢我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