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一世醉笙箫 无萧
第五十一章
金陵城外，雪落山庄门前，十几名黑衣人蒙面将无萧二人围在中间。
无心一动未动，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一行人。
且不说这十几人是谁派来的，但是，十几人围攻一个接近半步神游和一个刚刚恢复武功的萧瑟，而萧瑟虽距离那逍遥天境还有点距离，但毕竟十年练武的基本功还都在，不管怎么说，这人数怎么看都觉得很是蹊跷。
萧瑟兀自的思考着。
“这和尚不与我说的那部分，定跟萧羽有关。”
当年，魔教为何突然东征，在宫里几乎闻所未闻关于魔教东征的内在原因，皇宫上下乃至明德帝下旨的内容皆言魔教东征，生灵涂炭，野心昭昭，武林各大门派纷纷围剿叶鼎之，最终叶鼎之被击杀，魔教遂与天启签定锁山河之约，魔教十二年之内不准进入北离。
当年的诏书内没有提到五岁的质子也就是魔教教主叶鼎之的儿子叶安世，可是，无心确实是在五岁之时，被作为质子留在了北离。
萧瑟明确的记得，那时明德帝所下的诏书内容，而关于无心真正的身世，很大一部分是在被贬出天启以后，作为百晓堂弟子而知，当时也是竟没想到却是自己名分上的弟弟。
“萧老板，在担心我？”无心见萧瑟手上虽握紧了无极棍一副准备随时动手的样子，可是目光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雪落山庄的落雪门前久久不言。
萧瑟顿时看了一眼无心，没有理会无心的话，人已经纵身跳下马背，青衫飞扬之间，手中的无极棍被舞出棍花，从一朵，到两朵，再到十朵，二十朵，每一朵棍花绽放之时，那面前的敌人也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不堪一击。
萧瑟还是觉得蹊跷，难道只是想看看我恢复武功的程度吗？没那么简单吧，种种的一切萧瑟都不愿与无心挂上任何联系，可是..心内的答案却早就了然。
胸中有些压抑的情绪，此时此刻仿佛找到了发泄口，而刚刚看过一眼的无心的脸却在萧瑟面前久久挥之不散。
发冠束着的黑发，飘扬在那一朵朵棍花之间，无心只是静静地看着。
“无心！”萧瑟猛地回头看向马背之上的人。
无心身体缓缓向前栽去，仿佛脱了线一般的人偶，摇摇欲坠的样子一时间让萧瑟有些害怕。
他执着无极棍，扶起无心之时，无心嘴角已然渗出血丝，只是这颜色····
“可是蛊发？”萧羽在不远处看着二人道。
“毒发，但是，还没到时候。”
一名黑衣人走近萧羽贴近耳侧说了些什么。
萧羽抬了抬头：“走。”
萧瑟便抬头看向那刚刚萧羽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还扶着无心的萧瑟，正将起还丹往无心嘴里送，无心此时虽未昏迷，却也有些神智不清，只是觉得嘴唇被稍稍用力的推进一颗药丸，无心深知，这事在萧瑟面前已经瞒不住了。虽然他知道，什么事尤其关于他的事，想瞒萧瑟，很难。
怀中的人缓缓抬起手，握住萧瑟的手腕，往日朱红的唇颤巍的喊着萧瑟的名字，一双赤瞳映着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只有那血，却黑的吓人。
阵风抚过，卷起落叶落在萧瑟身侧。
萧瑟只觉得有种巨大的压抑感，那感觉如同他这些年想的那样，还带着一愤恨，催动着萧瑟再度提起无极棍。
怒剑仙，颜战天
“是你！”
“看来这些年你虽内力不能用了，棍法却没有停滞不前。”颜战天看着躺倒在地的黑衣人。
“我每天都精进棍法，等着那一天。”
“哪一天？”
“与你再战的一天！”萧瑟背执无极棍，目光熠熠的盯着面前的颜战天，迎风鹤立。
颜战天手中的剑，是名剑谱排名第五 破军
“你不必虚张声势，你之前隐脉尽损，如今刚刚治好，境界不过是个自在地境，比起当年在天启城外，差的太多了，你拿什么和我打？”
“我现在忽然不想和你打了，有人跟我说，我体内的那一股内力与你的不同，我想知道当年废我武功之人是否是你！”萧瑟后半句话仿佛就是个肯定句，言语中也带着狠厉。
“别人想问我问题，要先问问我的剑！”怒剑仙看了一眼坐靠在树边的和尚。
“魔教？没想到，北离的永安王，勾结魔教。怎么？重现当年魔教惨案？”
“哼，想问我问题，先问问我的棍！”萧瑟嘴角一勾，学着刚刚颜战天的模样道。
说罢，萧瑟棍风横扫，那棍尖瞬间在空中如同一朵莲花炸裂开来，那花瓣翻飞，一时间让人想起了唐门的佛怒唐莲。
只是唐莲如今身在何处？
正奔袭的司空千落也是如是想着。
颜战天叩紧剑柄。
怒拔剑
那柄破军出鞘之时，方才显露出它的完全姿态，是要如何强大之人才能驾驭这把霸道的剑。
与瑾威公公的渊眼不同，怒剑仙的剑心，并没有被压制。
这就是境界所带来的差异吧。
眨眼间，萧瑟那一棍无极已经到了眼前，挥扬之间那棍上的符篆仿佛释放开来，怒剑仙一剑迎上二人错身而过。
萧瑟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颜战天的那把破军，身量微微下蹲，刚刚那一击他用尽了莫衣给他的最后一缕，无心的内力，还一直运转在体内，萧瑟擦了擦嘴角的红，极力忍下满口的血腥味，再度握紧手中的无极棍之时，只觉得被上边的符篆硌的手掌发疼。
一切被无心看在眼里，目光看到萧瑟嘴角鲜红之时，那一双本来迷离的双眼，又清亮许多，无心用力按着心脏的位置。此时正泛着钻心的疼痛。
他甚至快有一些习惯了，因为从蓬莱岛回来，他每隔十五日便疼一次。
怒剑仙皱了皱眉：“你身上的气息不对，若仅仅是你刚刚治好隐脉之损的力量，断打不出这样的一击！这人至少是神游玄境以上，是谁？”颜战天刚刚接下那一棍，他手中的破军在与那无极棍相碰之时甚至发出了隐隐的鸣响。
以剑鸣音，是为无上。
无上，是指比用剑鸣音之人的境界更高一层。
虽然只是隐约，但是颜战天也是许久没有遇见能让自己这把破军发出音啸之人了。
“你好像很健忘，我刚说完，要问问我的棍！”
颜战天怒瞪一眼，霎然而至萧瑟面前，怒剑仙剑心已出，周遭瞬间狂风呼啸，
眼见那把破军势如破竹一般劈向萧瑟，来不及了！
萧瑟看着那剑锋，咫尺间，仿佛已经落下。
“铮”
无心撑起的心钟将落下的剑锋挡在了萧瑟外侧，同时，那破军一击尚未停息，只见那剑尖却点点刺透了心钟。
无心嘴角再度见了鲜红。
无心盘腿而坐口中梵音徐徐而出，但即便是萧瑟离得近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无心...不要强升...”
无心身受蛊毒，强升境界对无心没有任何好处，因为等带他的唯有一死。
“放开他们！”不远处传来了雷无桀的声音，红衣似火，长缨飘扬，心剑万千朝着颜战天身后飞去！
无心闭目疏散经脉之时，停下般若心钟，又是一口血红。
他的确是想强升境界，将全身内力提至最大，冲破自己的底线耐受力，这是极其危险的。
何况之前他抵抗毒蛊之时，闭塞了一部分经脉，才不让毒侵蚀到要害，可如今...
“无心！”
萧瑟抱着无心，摸向自己腰间的白玉瓷瓶。
“不用了，浪费。”无心靠在萧瑟颈侧，突然想到之前给萧瑟吃药的情节。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瑟咬着自己的唇，力道之大以至于渗出血丝来，混杂着口中的腥甜，令萧瑟烦躁不已。
“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揽着无心肩膀的手逐渐收紧，指尖也都泛了白。
无心当然不会说，若不是因为之前在天外天答应了萧羽，萧瑟一路走来怎会吃的这些苦。
无心一直以来都在深深的自责中，他没有说，他也不想说，他不想萧瑟看到这些，他又深知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可那又能作何。
当即之下还要先以萧瑟的安全为主。
无心抬手缓缓擦掉萧瑟唇边的点点血丝，稍有缓和的钻心的疼痛仿佛又如一根钉子死死被钉进去一般。
无心想到三年前，没遇见萧瑟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明白，爱一个人直教人悲喜交加。
自己濒临生死之时，痛到极致之时，哪怕只是想起萧瑟一瞬间，便叫人生不得，死不得的感觉，令他喜，令他悲。
包括得知为兄长，虽为名义之上，却也爱不得，恨不得。
可又情不知所起，便一往而深。
既爱，既喜，便得，而且既抓住了，这辈子也不会放手。
在遇见萧瑟之后，过去很多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无心甚至发觉过去从来不会在意的琐碎小事，在爱人面前会被放大到极度重视。
无心待萧瑟也是。
能互相放在心上，是幸福的。
“再等等，等到了天启，就告诉你，说起来我心上人儿的永安王府，我还没去过，萧老板那么聪明，你也一定有些答案了吧。”无心说罢，便露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就连嘴边被蹭掉的血污都为这个笑做了点衬。
不过是落花入泥，又怎会妨碍美。而这花也还没落。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你们两个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啊！”
“咣”的一声，两柄剑再度相击，剑锋相互的摩擦声一时间在雷无桀耳边仿佛被放大了好多倍。
九重火灼，已经超过的正常撑起的时间，那颜战天再度袭来之时，雷无桀急忙举剑相挡，却被震飞到一侧，眼见就要撞到树上。
无心抬手单袖一挥，雷无桀便稳稳的落在地上。
“诶？和尚？你没事了？刚刚不是还吐黑血呢吗？” 雷无桀后怕的拍了拍后腰，话音才落，便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内力也运转不能，双目一阵模糊，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刚刚那两下已是雷无桀的极限。
“李心月的儿子？倒是块良玉。”
“雷无桀！”无心一边呼着雷无桀的名字一边替他把着脉。
“昏过去了。”
萧瑟重重抓了无心手臂一下，阖眼沉了沉气息，只听到风声呼啸还有树叶窸窣的声响，却可以在冥冥中捕捉到一缕虫鸣和鸟叫，萧瑟此时心中却浮现一副画面，十六岁的他站在湖边，微微颔首便看到水中的自己，水如镜。
“楚河。”
是谁呢？谁在呼喊他的名字。
桃花树下，白衣轻袅，朱红上眉梢。
萧瑟睁开眼，目光清亮许多，踏云乘风运至极致。行如游龙腾云。
“一棍自在！”萧瑟大喝一声，足下蹬向身侧树干，那无极棍便劈了下来，顿时劈声炸如雷，颜战天看着萧瑟的动作与刚刚的完全不一样。抬手一剑，仅仅只是碰到棍尖，萧瑟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上抬。
“二棍逍遥！”棍旋乾坤定逍遥，一棒破千军！
萧瑟大口喘着粗气，刚刚将内力提到极致，气血翻涌。
“你这两棍，比几年前在天启城外，有分量。”
萧瑟提起无极棍再度冲上，却被颜战天一手抓住无极棍：“你不怕死？”
“怕。”萧瑟口中说着怕字，目光却毫无畏惧。
“罢了，今日不杀你。”
“为什么？”
“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同样，放过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怒剑仙飞身而去，留下回音荡在萧瑟周围：“我期待下一次与你的对决。可别让我失望。”
萧瑟扔下无极棍，转身倒在无心怀中，无心抱紧了怀里的人。
“呼...”萧瑟松了一口气。
“萧老板这两棍，我可都不一定能打过。”言语间无心冰凉的唇落在了萧瑟眼角。
“贫嘴。还疼吗？”萧瑟向后拱了拱无心的胸口。
“早不疼了。”
“等雷无桀醒了吧，前边就是洛城。听说是北离的上将军程洛英驻守。”无心又接道。
“那程洛英是在帮赤王做事，我印象中他还算是个有想法和胆识的人。”
“无心。”萧瑟拉起无心的手。
无心心下微微一颤，如轻拨心弦，却鸣动长风。
“唉。你个卤蛋似的脑子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萧瑟想起刚刚无心说的那几句话就觉得窝火。
“你啊。”无心似笑非笑，手指摩挲着萧瑟的面颊。
小剧场
雷无桀：“你们俩能不能看看我？大敌当前，你们还在卿卿我我？”
雷无桀：“喂！啊！”
树干颤了三颤，无心将雷无桀用无法无相功稳住，雷无桀摸了摸后腰：“后腰连着肾啊！我打完卢玉翟就赶来救你们一下子就遇上的怒剑仙。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兴奋的嘿嘿嘿！”
.....
无心：“我都没动手。”
萧瑟：“还不是我太强了。”
无心：“你不是字正腔圆的怕死？”
萧瑟：“棍旋乾坤！”
无心：“好了楚河哥哥我错了。”顺手接下无极棍，将人揽进怀里。
萧瑟：“....哦。”一瞬间萧瑟的棍子差点扔了。
雷无桀自始至终在一旁看着二人：“那棵树看上去生气了，熟了樱桃。”
